第(1/3)页 运兵卡车返回临时营地时,车厢里塞满了活人,却比坟场还要安静。 没人说话。 幸存的老兵们抱着枪,一个个眼神空洞地盯着车厢外。 那片三天前吞掉了一百七十三个兄弟的绿色丛林,如今只剩下一片刺目的血色。 活着,像一种罪。 卡车停稳,炊事班抬着几大桶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炖粉条,扯着嗓子喊。 “开饭了!先锋营的英雄们,来喝口热汤!” 浓郁的肉香飘进车厢。 一个年轻士兵的喉头剧烈耸动了一下,他猛地推开身边的战友,扑到车边。 “哇”地一声,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。 没人动弹。 没人下车。 那锅象征着“凯旋”和“犒劳”的肉汤,散发出的香气,搅动着战友临死前的哀嚎和血肉模糊的画面。 祁连山从头车跳下,一言不发,径直走向营地后方。 那里,新翻的黄土上,立起了一排排简陋的木牌。 临时烈士陵园。 他走进去,脚下的泥土是软的,像踩在尸体堆积的沼泽上。 李二牛,十八岁,冲锋时踩进连环雷,尸骨无存。 王大壮,二十七岁,为了堵枪眼,胸口被扫出一个碗大的窟窿。 他最终停在一块最靠前的木牌前。 黑墨写就:一级战斗英雄 梁三喜之墓。 祁连山蹲下,从挎包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红漆罐,和一支新毛笔。 拧开盖子,刺鼻的油漆味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。 他蘸满鲜红的漆,开始为墓碑上的字描红。 他想稳住,可那支笔,却在他的指尖剧烈地抖动。 当描到“梁”字最后一捺时,他停住了。 眼前闪过的,是梁三喜那张被鲜血浸透的全家福,是那个汉子临死前,望向家乡的眼神。 他闭上眼,再睁开时,手上骤然发力。 “咔嚓!” 那根硬木笔杆,竟被他硬生生从中断成了两截! 鲜红的油漆顺着断口,滴落下来,在“梁三喜”的名字上,溅开一朵刺眼的血花。 “营长……” 赵蒙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,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。 陵园外,那些麻木的士兵也都聚了过来。 祁连山扔掉断笔,将漆罐郑重地放在碑前。 他站起身,脱下军帽,对着那块红得扎眼的木牌,身体弯成了九十度。 “全体都有!” 他转过身,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。 “脱帽!” 唰! 几百名幸存者,机械地脱下了军帽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