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一份份油印的《前线战报》随着补给物资,被送到了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先锋营阵地上。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血腥和硝烟混合的怪味,但战士们已经顾不上了。 他们疯抢着这些薄薄的、散发着墨香的纸张。 战争,不仅要填饱肚子,更要填满那颗被恐惧和死亡掏空的心。 一个识字的班长,被一群人围在中间。 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,一字一句地念着头版头条那几个被特意加粗的黑体字。 “高——山——下——的——花——环。” “记我军一级战斗英雄,梁三喜同志。” 整个阵地,瞬间安静下来。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或坐或站,几十只耳朵,齐刷刷地竖了起来。 “梁三喜,一个来自沂蒙山区的普通农家子弟,一个入伍十二年的老兵,一个刚刚成为父亲的丈夫……” 班长的声音开始发颤,他念得很慢,很用力。 报纸上,用最平实的文字,记录了梁三喜的一生。 记录了他如何把津贴省下来寄回家,记录了他如何在信里对妻子描绘未来的美好生活。 记录了他如何像个老大哥一样照顾营里的每一个新兵。 最后,记录了他如何为了掩护战友,用自己的胸膛,迎向了那颗致命的子弹。 当念到那张从梁三喜遗物中找到的,被鲜血浸透的欠债清单时,班长再也念不下去了。 “……买化肥欠生产队二十元……盖房借邻居王二叔五十元……合计,六百二十元……” 他把报纸揉成一团,狠狠砸在地上,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。 蹲在地上,肩膀剧烈地抽动,却死死咬着牙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 安静。 死一般的安静。 一个年轻的战士,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皱巴巴的津贴,一毛,两毛,五毛…… 他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地上那份报纸旁边。 他什么也没说。 很快,第二个,第三个…… 越来越多的战士走了过来,他们默默地掏出自己的钱,放在那堆零钱上。 没有口号,没有喧哗。 这是一种无声的仪式。 他们不是在捐款,他们是在用这种最朴素的方式。 向一个牺牲的英雄,一个普通的战友,致以最高的敬意。 六百二十块钱。 这个数字,像一根烙铁,烫在钢铁先锋营每一个活下来的人心上。 它代表的,是一个英雄对家庭沉甸甸的责任,是一个国家对它最忠诚的儿子无言的亏欠。 祁连山站在一处高地上,看着这一切。 他没有阻止。 风吹过,把那份被揉皱的报纸吹到他脚边。 第(1/3)页